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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新疆政局動蕩,境外勢力趁機不斷蠶食。史料載:“不幸咸同后,天下多故,東南半壁失陷,玉關(guān)外僅留區(qū)區(qū)鎮(zhèn)西。”“妥明以三年亂烏魯木齊,安集延以四年并南路,俄羅斯以十年據(jù)伊犁?!眹y當頭,新疆局勢危急,正是國家用人之際。成祿武將出身,前半生屢立戰(zhàn)功,官至烏魯木齊提督,卻畏難不赴任,后屢被彈劾,終被判“斬監(jiān)候”。
一、成祿生平
成祿,字子英,滿族。關(guān)于成祿的生卒年、家世,清代文獻資料記載較少。成祿之所以“出名”,主要是由于其久居原駐地不赴任,左宗棠、吳可讀等大人物的屢次彈劾以及朝廷處理此案的始終。
(一)任當原、北原總兵官成祿的活動范圍主要在陜甘一帶,主要是作為清末重要將領(lǐng)勝保的部下在咸豐、同治年間參與鎮(zhèn)壓捻軍及甘肅回民起義。在此期間,其屢立戰(zhàn)功。成祿最初供職當原、北原總兵官,當原、北原境內(nèi)回民眾多,是陜甘回民起義較大規(guī)模之地。管轄范圍內(nèi)雖然形勢嚴峻,但成祿發(fā)跡也始于此。“欽差大臣勝保僅令總兵成祿率兵往援。成祿所部繞道三原,企圖從涇陽后路偷襲解圍。”成祿在清末鎮(zhèn)壓陜甘回民起義中立功,隨后被擢升為陜安鎮(zhèn)總兵官。
(二)任陜安鎮(zhèn)總兵官陜安鎮(zhèn)總兵官主管陜安一帶的綠營兵。陜安鎮(zhèn)總兵官屬西北邊防要職,正二品,掌一鎮(zhèn)軍政。在道光年間就曾因所任官員不妥,被朝廷點名更換。在就任陜安鎮(zhèn)總兵官時,成祿扶搖直上,立下重要戰(zhàn)功,其母去世,也未離任。
(三)任烏魯木齊提督成祿于同治四年(1865年)被任命為烏魯木齊提督,但成祿自擔任烏魯木齊提督以來,駐兵高臺(肅州境內(nèi)),近8年未赴新疆上任。前期,朝廷屢次催促,言辭犀利,讓成祿盡快統(tǒng)率大軍出關(guān)上任。“新疆到處糜爛,亟盼大支勁旅早日出關(guān),為各路聲援,迭次催令成祿攻拔肅州,克日出關(guān),乃該提督忽稱合圍,忽稱兵單餉絀,百端借口,希圖宕延……著即嚴督各將士銳意進取,迅速攻拔,整頓出關(guān),倘再事遷延,定將成祿等重治其罪。”“成祿交卸后,即日帶兵赴援關(guān)外,不準稍事逗留,如仍前玩泄,貽誤戎機,必重治其罪,決不寬貸。”隨后成祿上奏自陳病情,企圖以此為借口不去赴任,但也遭到拒絕,朝廷命其盡快動身赴任。但至同治九年(1870年),朝廷對成祿一軍態(tài)度大變,令其“督軍駐扎關(guān)外,不得輕率前進,擇要扼扎就近兼顧肅州”。朝廷對成祿出關(guān)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主要受時任陜甘總督、督辦新疆軍務左宗棠的影響。值得一提的是,成祿在此任上也做出了一些政績,展現(xiàn)了其不作為、欲作為與從何作為的矛盾心理。在緩慢西行期間他也曾立下戰(zhàn)功?!懊C州逆臣勾結(jié)土匪圍攻金塔,經(jīng)成祿派兵援救,大獲勝仗,保護糧路,尚稱得手。”“成祿所領(lǐng)官軍移扎甘郡,進逼肅州,連日獲勝。”“成祿所派各營,于新墩子灘地方,將護糧悍賊數(shù)百擊斃,奪獲賊糧甚侈,該逆食盡援絕,機有可乘,正當實力圍攻?!薄爱敶损A缺逆熾之時,均能奮勉力剿,尚屬可嘉。”他也曾試辦屯田,壯大軍民。如《清穆宗實錄》(卷344)記載其親統(tǒng)前隊行抵玉門,搜剿竄匪,試辦屯田。體恤下屬,多為各類遣員求情,“已革副將凌祥,前在哈密接仗失利,本應治罪?,F(xiàn)據(jù)成祿查明該革員于接仗時,身受矛傷,著從寬暫留軍營,責令出關(guān)效力自贖”,雖向朝廷參奏屬下不法,但也為其求情避免流放。
二、屢次被彈劾之過程
(一)左宗棠三次彈劾左宗棠第一次彈劾成祿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一為不服管理,作為屬下,不配合左宗棠,“成祿署銜欽差總統(tǒng)西路軍務,事無巨細均由其陳奏請旨,即應歸地方辦理事件,亦不使督臣與聞”;二為多訛糧餉,“除軍糧外,贏糧甚多,堪以充軍餉”;三為強攤糧餉于民,“成祿于征糧外,復照糧攤捐……而民間盼其出關(guān),冀可永不辦捐”?;谝陨暇売?,左宗棠建議讓成祿留任肅州,不要出關(guān)。對于左宗棠的彈劾,朝廷責令成祿駐扎關(guān)外,不得輕率前進,并且讓他體恤百姓,不準再有勒索攤派的情況。同治十一年(1872年)五月,左宗棠第二次上書彈劾成祿,主要有無軍功、招撫不力、獨斷專行、不付買糧之錢、養(yǎng)戲班、接妾隨營等罪狀。左宗棠言辭尖銳,朝廷下令穆圖善按照左宗棠參奏各款,嚴密訪察,迅速據(jù)實奏報。后穆圖善上奏,言“參款俱屬有因”,朝廷又考慮到“成祿業(yè)經(jīng)出關(guān),所部乏人接統(tǒng)”,此次彈劾遂作罷。同治十二年(1873年)正月,左宗棠第三次上書彈劾成祿,強烈譴責其“在高臺苛派捐輸,迫士民赴營申訴,復指為聚眾抗糧,誣為叛逆,并將寄寓之權(quán)家囤莊圍定,掩捕殺斃二百余人,猶且虛報勝仗,吁請獎敘”之重罪,朝廷旋即下令,派大將金順接管成祿的軍隊,將成祿革職查辦。綜上所述,左宗棠彈劾成祿的主要原因集中于成祿獨斷專行、不聽其命、苛派捐輸、妄領(lǐng)錢餉。左宗棠多次彈劾,直至指責其“虛報勝仗,吁請獎敘”才令朝廷動怒,緝拿成祿。
(二)御史吳可讀兩次彈劾并“尸諫”吳可讀,字柳堂,甘肅皋蘭人。據(jù)《清史稿?吳可讀傳》載,“初以舉人官伏羌訓導。道光三十年成進士,授刑部主事。晉員外郎,遭憂去,主講蘭山書院。會撒拉番蠢動,被命佐團練。服闋,起故宮。遷吏部郎中,轉(zhuǎn)御史”。左宗棠上書彈劾成祿后不久,吳可讀也上書彈劾成祿?!俺傻撍盖樽镏卮?,請即從重懲辦?!薄捌洌ǔ傻摚┳镉锌蓴卣呤?,不可緩者五?!背徖砗螅谐傻摗皵乇O(jiān)候”。吳可讀得知后,再上書,請改為“斬立決”,在《請誅已革提督成祿疏》中,吳可讀以“皇上先斬成祿之頭,懸之匯街以謝甘肅百姓;然后再斬臣頭,懸之成氏之門,以謝成祿”的強硬態(tài)度,強烈要求處斬成祿。吳可讀將成祿比作大奸臣,強調(diào)自己為國家社稷考慮,顧不得身家性命。吳可讀所奏復議成祿“斬立決”的奏折,除對罪狀的陳述外,篇幅主要集中在自己“以身報國”的“壯志”上。所呈成祿之罪狀除左宗棠也提及的“矯誣賊虐、殘害無辜”之外,并無新的罪證。吳可讀想表達的更多的是自己忠于朝廷、時刻奉獻的精神,認為此舉是維護同治皇帝的新政。史料記載,同治皇帝閱后十分不快,下旨“御史職任言官,雖準風聞奏事,何得以私意揣測,形諸奏章……吳可讀刺聽朝政,與風聞言事不同……御史吳可讀著降三級調(diào)用”。吳可讀對成祿的彈劾以自己降三級收場。
三、罪與罰:成祿被判是否得當
(一)朝廷定罪:改“斬立決”為“斬監(jiān)候”在左宗棠第一次彈劾成祿后,朝廷雖未嚴厲查辦,但也多有顧忌。同治十年(1871年)十月,朝廷曾下令秘密調(diào)查成祿,此后雖左宗棠再次彈劾,但朝廷以“參款俱屬有因”回復,并未當即治成祿之罪。第三次因“濫殺無辜”“虛報勝仗,吁請獎敘”等彈劾后,成祿被押解至京。軍機大臣會同刑部審明,擬以“斬立決”定案。旋因御史吳可讀奏請將成祿立正典刑,同治皇帝又令御前大臣、大學士、六部九卿再行核議,最后改為“斬監(jiān)候”。同治十三年(1874年)九月,刑部正式報奏成祿案最終結(jié)果,“已革烏魯木齊提督成祿誣斃多命一案……比例擬以斬立決,并以成祿究系誤聽人言,與實在誣民為逆者不同……當經(jīng)降旨改為斬監(jiān)候”。
(二)成祿不出關(guān)客觀原因?qū)賹崌y當頭,拖延觀望確實有罪,但成祿的行為也確實事出有因。1.糧餉不濟朝廷在多次的詔諭中也承認糧餉不到位,成祿所報軍情屬實,“圍攻肅州正在吃緊,所稱協(xié)餉不足,自系實在情形”。當時,國庫空虛,撥給成祿一軍的銀兩一再延誤?!跋迌稍陆獾匠傻撥姞I,現(xiàn)在解到之銀,為數(shù)甚屬寥寥?!薄俺傻撁C州軍務正在吃緊,并整頓出關(guān),需餉尤亟,四川欠解成祿軍餉,為數(shù)甚巨,著駱秉章遵照迭次諭旨,迅速籌款,趕解肅州軍營,以濟急需?!薄八拇ㄔ瓝艹傻擆A銀十七萬兩,前諭先行湊撥十萬兩……無論何款,趕緊撥解,毋再延誤。”由此可以看出,成祿軍被拖欠糧餉問題確實較為嚴重,湖北、陜西、四川、山東、山西、河南等地區(qū)解銀或解不足數(shù),或一批未解,朝廷隨后又下旨催促,“至各省欠解成祿軍營餉銀,為數(shù)甚多,著戶部查明迅速催解,以濟要需……成祿所部糧餉兩缺,困苦難堪,亦系實在情形,著左宗棠力籌接濟,以拯饑軍”。2.局勢緊張,西路不通成祿被任命后不久,嘉峪關(guān)失守,肅州被圍。成祿認為,肅州不平,甘州、涼州二地岌岌可危,如若不先控制這里的局勢,則整個河西地區(qū)無法控制。同時著重強調(diào)關(guān)外現(xiàn)無進兵之路,必須節(jié)節(jié)掃蕩,方能率軍出關(guān)。3.兵單心散,難以整軍糧餉不濟、局勢緊張致使部眾潰散、軍心不穩(wěn),且駐軍肅州時屢被圍困,前后受制,難以整軍西進。朝廷委任成祿統(tǒng)領(lǐng)各匯合之軍西進時,軍勢浩大。成祿派員先赴蘭州添募新勇。隨后,朝廷準陶茂林一軍、聯(lián)捷一軍、鶴齡一軍、駱秉章一軍受成祿調(diào)派,但由于種種原因,各路軍并未及時匯合。據(jù)左宗棠第一次彈劾時統(tǒng)計,成祿的軍隊僅有2900余人;第二次彈劾時,成祿本應該有十二營的兵力,實際上僅有五六營。成祿上奏要求招募民勇時,也多被“軍營餉項,本屬不敷,豈可再添兵勇,該提督當就現(xiàn)有兵力,節(jié)節(jié)掃蕩”駁回,多次得到“在川陜等處募勇,前經(jīng)降旨,已經(jīng)不準行”的回復。
(三)成祿案并非個案政局動蕩、形勢嚴峻,類似官員久不赴任、所轄營眾騷擾地方的案件也時有發(fā)生。朝廷雖一再強調(diào)軍紀,但也并不嚴懲。成祿所犯細節(jié)并非西北軍務中的個例。如聯(lián)捷,本為伊犁參贊大臣,伊犁失陷后,調(diào)任哈密辦事大臣。同治初年(1862年),清朝在新疆統(tǒng)治幾乎崩潰,所存之地僅巴里坤、哈密一帶,可見,哈密辦事大臣也是當時西北軍務中極為重要的職位。同治四年(1865年),聯(lián)捷被汪朝、劉蓉(陜西巡撫)等人彈劾,被訴“沿途需索各款……在會寧勒索供支,拆毀廟宇衙署,縱令兵勇將牲畜牧放民田,殘害禾稼,領(lǐng)去草料變價買賣……任聽兵丁宰殺牛只,棄置車輛,毆逐送差夫役等”。朝廷下旨嚴厲斥責,但社會動蕩,正是用人之際,雖說嚴懲也只是降職警告,降為藍領(lǐng)侍衛(wèi),仍統(tǒng)管其部。聯(lián)捷被革職后,文麟接替。主要負責成祿一軍的糧草大事,受命后其因丁憂也未迅速赴任,成祿只能就近另外派人接管。近兩年的時間中負責籌集軍糧重任的文麒也并未赴任。清末國勢衰微,官員各類瀆職案也層出不窮。如肅州高臺縣知縣,到任未及三月,就私賣倉儲糧食,并且不止一次。又如陜西靖邊縣知縣蕭啟基,接管駐邊營勇五百名,經(jīng)查點后乃系雇民充數(shù),所領(lǐng)糧餉,都被其侵吞,且有招娼、濫刑、私設錢局等情況。這些官員多被革職查辦、追繳贓款,甚少流放或收監(jiān),也間接證明成祿所犯之事并非個案。
(四)清末官場派系紛爭不斷左宗棠為漢族官僚,在就任陜甘總督之前,也并不熟悉西北軍務。成祿為滿洲貴族,戎馬一生,一直活躍在陜甘一帶,也因此被擢升為烏魯木齊提督。在左宗棠數(shù)次的彈劾之中,其著重控訴成祿一意孤行、唯我獨尊、不予配合的行為。除此之外,在重要職位的用人方面,二人也多有摩擦。同治十年(1871年),成祿準備離開肅州,在舉薦肅州鎮(zhèn)總兵官一職時,先是左宗棠舉薦趙德正署理,后成祿上奏稱“趙德正于營務軍政均未講求,肅鎮(zhèn)尚恐不勝,何能膺此重任”。朝廷聽取成祿的意見,讓左宗棠悉心察看,另選他人接署。對于成祿推薦胡可均肅州鎮(zhèn)總兵、哈國霖肅州知州的意見,左宗棠也予以否決。在糧餉方面的分配不均,加速了成祿軍的瓦解。西北形勢危急,朝廷調(diào)派各路人馬趕赴陜甘,主要有川軍、湘軍、晉軍及東北各路軍隊,導致派系紛爭嚴重。楊岳斌任陜甘總督時,便有人密奏“甘省兵變,為楊岳斌發(fā)餉不均,偏袒楚勇所致”。徐占彪為左宗棠所舉薦,是接替成祿軍駐扎肅州的人選。同治十一年(1872年),甘州知府李守愚以私函囑托,阻撓軍食,將本該給成祿軍的糧草留給徐占彪軍使用。朝廷讓左宗棠飭令該知府仍將軍糧留給成祿使用,徐占彪軍應用糧草,另為籌撥。后來,朝廷任命左宗棠為陜甘總督,隨后任命其為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成祿等原來負責西北事務的官員并不是非常認可左宗棠。左宗棠在正式出關(guān)、大舉收復新疆之前,將原來負責西北軍務的主要人員都進行了調(diào)整。
(五)吳可讀“尸諫”之極端吳可讀上書陳詞過于偏激,認為“改監(jiān)候,緩其死……使窮兇極惡之徒與尋常監(jiān)候斬犯,同邀此法外之仁,獲保首領(lǐng)以死,國法之謂何而姑息”。“尸諫”的主要理由并不是成祿罪大惡極,而是“以萬死請旨立正典刑以肅新政”。吳可讀認為此乃“忠臣烈士遭逢國家末,造所不及,料與不得已苦衷也”。吳可讀曾供職于吏部,應熟悉刑法,此上書中,并未反映出成祿所犯之具體刑法,反而多是個人感情的極端表達。同治皇帝年少繼位,受兩宮皇太后輔政,恰逢國勢衰微,同治帝勵精圖治,最忌諱他人質(zhì)疑自己的執(zhí)政能力。同治皇帝的回復——“雖準風聞奏事,何得以私意揣測”,即鮮明地表明了對成祿案的態(tài)度。清末國勢衰微,內(nèi)憂外患,吳可讀對成祿案的激烈反應,便是出仕之人復雜愛國情操的折射。成祿在其母去世時未曾離任,仍留甘肅軍營效力。在拔營西行收復國土期間,大環(huán)境的風起云涌與小人物的無力,造成了成祿欲作為而又無所作為的結(jié)果。相比不作為的官員,成祿是先進的。但身居要職,國難當頭,無大作為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成祿常替征戰(zhàn)于西北疆場的武將們求情,不僅是體恤部下的表現(xiàn),或許更是出于自己同樣境遇的感同身受。成祿一案是處在沒落王朝政局動蕩、中央機構(gòu)管理乏力之下眾多出仕之人不作為、欲作為與從何作為的復雜思想斗爭的縮影。
作者:柴小君單位:北京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