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險業(yè)利率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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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利率變動影響壽險公司承保業(yè)務的拓展。
傳統(tǒng)壽險產品多具有儲蓄性,居民儲蓄也存在一定的保障動機。因此,人們在購買儲蓄性壽險產品時,往往將其與銀行儲蓄進行比較。壽險產品和銀行儲蓄各有優(yōu)點。人壽保險的流動性比銀行儲蓄低,但預定利率卻往往比銀行存款利率高。由于人壽保險的預定利率具有剛性,一旦確定往往不會輕易調整,保單售出后其內含的預定利率更將固定不變。因此,銀行利率的波動將直接影響壽險的相對價值,提高或降低投保人購買壽險產品的機會成本,進而影響投保人的行為。特別是,如果銀行利率上調,將會降低壽險產品的相對價值,導致壽險產品價格的升高,從而抑制投保人的保險需求,造成壽險公司承保業(yè)務的萎縮。而且,一旦銀行利率上調超過一定限度,投保人或被保險人將會選擇續(xù)期保費停繳,甚至退?；蜻M行保單質押貸款,這對壽險業(yè)的穩(wěn)定經營和業(yè)務拓展都十分不利。
第二。利率變動影響壽險公司的資產價值。壽險公司投資資產的市場價值會因利率的變動而遭遇貶值的風險。利率變動對不同形式資產的影響是不同的,銀行利率上升有利于提高保險公司投資在銀行中的可浮動利率的協議存款的回報率,股票、基金等市場化資產的收益率雖主要取決于資本市場的狀況,但大幅加息將有可能導致資本市場指數大幅下跌,進而影響保險公司在這類資產上的收益率。利率變動引發(fā)的資產風險對保險公司的影響顯而易見。在負債不變的情況下,資產價值的下降會引起公司資本價值的降低,而且,由于杠桿的作用,這種下降還具有某種乘數效應。例如,1家壽險公司資本占總資產的20％,則資產價值10％的下降會引起資本價值50％的下降。
第三,利率變動影響壽險公司的資產負債匹配。
資產和負債的狀況直接影響著公司的損益。利率是誘發(fā)資產負債匹配風險的首要因素。當利率變動對資產和負債造成的影響不同時,就會導致資產與負債不匹配的風險。如當利率上升時,資產和負債的價值都會下降,若資產價值的下降超過了負債價值的下降,就會影響保險人的償付能力;當利率下降時,資產和負債的價值都會上升,如果資產價值的上升小于負債價值的上升,也會發(fā)生同樣的問題。特別是,在壽險公司資金運用以銀行存款(或大額協議存款)為主的情況下,如果市場利率下調,則可能因資金運用不能獲得高收益率而導致利差損。利差損出現后,如果不能通過死差益、費差益等途徑進行彌補,則將嚴重影響公司的償付能力。
二、我國壽險業(yè)當前面臨的利率困境
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壽險業(yè)擴張很快,但回顧壽險業(yè)發(fā)展的歷程,可以發(fā)現,壽險業(yè)規(guī)模的擴張很大程度上是在市場利率的促動下實現的,而當前面臨的問題也是在市場利率的變動中逐步形成的。
1993年以前,我國壽險業(yè)剛剛起步,產品主要是面向企業(yè)的團體壽險和簡易壽險。1993年至1999底,壽險業(yè)進入快速擴張階段,終生壽險、定期壽險、兩全保險等傳統(tǒng)產品悉數出現,并占據主導地位。從1996年5月1日開始,到1999年6月10日,中國人民銀行連續(xù)7次下調存款利率,1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由10.98％降至2.25％(見表1)。這期間,雖然監(jiān)管部門也對預定利率進行了相應調整,但始終高于1年期銀行定期存款利率,加之各大公司不適當地爭攬保費,競相以高預定利率推出自己的產品,甚至以一些不正常的手段去“創(chuàng)造”保費,致使在全國范圍內出現了壽險搶購熱,保費收入快速上升。然而,由于保險投資以銀行存款為主,利率的下降也導致利差損大量累積。2000年至2003年,為擺脫利差損的困擾,我國壽險業(yè)進入了調整、創(chuàng)新階段。1999年10月,平安保險率先推出世紀理財投資連接保險,隨之,各壽險公司紛紛推出分紅、投連等新型壽險產品,保費收入又出現高速增長。但終因資本市場低迷及其他原因,2004年壽險保費增幅又一落千丈,跌至6.8％,創(chuàng)下近10年的最低記錄,特別是在中央銀行加息當月和12月份,還分別出現了0.13％和5.87％的負增長。
近10年來,我國壽險業(yè)獲得了較快增長,但發(fā)展水平依然很低。根據《sigma》的統(tǒng)計,2003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已占到世界的3.87％,壽險保費收入卻僅占世界的1.94％,不僅遠低于美國的28.75％和日本的22.80％,甚至不及韓國的2.51％。
壽險密度僅為25.1美元,只相當于世界平均水平的9.4％。壽險深度只有2.30％,與世界平均水平相差2.29個百分點。這些數據充分說明,我國壽險市場的潛力還很大,遠沒有達到所謂的“飽和”,更不必說“枯竭”了。因此,用“壽險需求飽和論”和“壽險市場枯竭論”來解釋當前壽險市場的疲軟是缺乏說服力的。要尋找這一問題的答案,仍需從利率上尋找突破口。筆者認為,我國壽險業(yè)目前處在多重困境之中。由于這些困境皆因利率引起,或與利率有關,故統(tǒng)稱為利率困境。其主要表現有三:
困境之一:預定利率困境。壽險的預定利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其收益率,而收益率正是市場競爭力的重要體現。1996年中央銀行開始降息后,壽險產品的優(yōu)勢凸現出來,于是保費收入劇增,但因保險資金運用也以銀行存款為主,銀行利率的下調導致公司收益降低,遂出現巨額利差損(2003年初,我國壽險業(yè)的利差損大概是500多億元)。為了控制利差損的進一步增加,監(jiān)管部門適時對預定利率進行了調整,然而,不僅舊單產生的利差損難以消除,而且當預定利率在:1999年降到與存款利率基本持平的時候,銷售難度又陡然增加,保費收入遂出現低增長。特別是,2004年年初以來,隨著加息預期的逐漸增強,許多人把錢存進了銀行或投向國債、基金等其他理財產品,結果,在前3季度不少地方的人身險保費收入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如北京同比下降了7.8％,上海下降了2.73％。10月中央銀行加息后,人們對進一步升息的心理預期加重,于是保費收入出現月度全國性負增長。雖然,加息有利于提高保險資金運用整體收益率水平,因而對保險資金運用業(yè)務的影響是正面的,但卻使承保業(yè)務陷入一種兩難的境地:保持高預定利率,投保會增加,但在投資渠道受限的情況下將大大增加利差損;調低預定利率,會減小利差損的壓力,但卻將因之而失去很多客戶。
困境之二:新型產品困境。為了突破低預定利率的限制而設計出有吸引力的保單,1998年8月,一些公司曾推出了利差返還型個人壽險,但面世不久就停止了銷售,原因是該險種充分考慮了客戶利益,卻使保險公司處在了一種十分不利的地位。
1999年10月以后,各大公司紛紛推出分紅保險、投資連接險和萬能保險等新型產品,由于這些產品具有重要的投資功能,在股市向好的背景下,銷量大增,在壽險保費中的比重迅速上升,并推動了壽險業(yè)的高速增長。到2002年,新型產品占人身保險保費的比重達到了53.86％,2003年進一步增加到66.1％。然而,由于2001年下半年以來我國資本市場持續(xù)低迷,投連產品的風險開始暴露,加之大眾認知程度普遍較低、營銷員誤導及信息披露不及時等原因,消費者對投連產品的熱情一再降溫,分紅保險則因收益率低于銀行利率而動搖了消費者的信心,因此,各類新型產品銷售很快跌入低谷,結果出現2004年銷售一蹶不振的狀況。這就使壽險公司陷入了又一個兩難的境地:為避免出現利差損而推出新型產品,但因種種可控和不可控因素,新型產品銷售也陷入了低谷,下一步又該如何?
困境之三:資金運用困境。我國保險資金運用渠道狹窄,一向以協議存款和國債為主,2004年兩者之和超過資金運用總額的一半。在市場利率低位徘徊時期,這種格局只會導致收益率的下滑和資產與負債的不匹配。因此,為規(guī)避低利率帶來的資產貶值,必須努力拓展資金運用渠道。保監(jiān)會在2004年已發(fā)文允許保險公司投資銀行次級債券、銀行次級定期債務、可轉換公司債券和保險資金直接進入股市。然而,面對國家對保險資金的逐步“解圍”,壽險公司卻依然面臨兩個始終沒有解決的關鍵性難題:一是缺乏運行良好的資本市場;二是在低回報環(huán)境中的投資機會有限。從債券市場看,2003年末市場規(guī)模僅相當于同期GDP的29％,遠低于95％的世界平均水平,直接限制了壽險業(yè)投資債券的市場規(guī)模。同時,債券市場還存在結構性缺陷:國債占比超過60％,且以短期債券為主,保險公司無法借此對長期負債進行匹配。從股票市場看,我國股市波動性過大,投資風險超過世界上許多國家。如1991—2004年6月間,上證綜合指數月度收益率標準差為21.20％,年度收益率標準差更高達57.26％。而在1976—1991年期間,美國、日本、歐洲等發(fā)達國家或地區(qū)股指月收益率標準差只有約5％,新興工業(yè)化國家或地區(qū)也大多低于15％。這就使壽險公司在某種程度上又處在另一種兩難的境地:要規(guī)避低利率風險,就必須拓寬投資渠道;而將投資渠道拓寬到資本市場,又受到市場規(guī)模和風險的極大制約。
三、緩解我國壽險業(yè)利率困境的策略選擇
隨著經濟市場化改革程度的不斷提高,我國利率的市場化改革目前已進入攻堅階段。伴隨著利率市場化進程的加快,壽險作為利率敏感性行業(yè),其面臨的各種利率風險將進一步加大。利率風險是系統(tǒng)性風險,不可能完全被分散,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將在利率困境上束手無策。事實上,從我國壽險業(yè)發(fā)展的實際情況出發(fā),完全可以找出一些對策,緩解壽險業(yè)面臨的各種利率困境。其中,可供選擇的主要策略如下:
1.提高壽險公司的經營管理水平。1996年以來,我國壽險業(yè)產生的利差損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保險公司盲目追求保費規(guī)模而導致的,因此,緩解保險業(yè)的利率困境,首先要把經營思想和發(fā)展戰(zhàn)略從單純地追求業(yè)務規(guī)模、市場份額轉變到追求企業(yè)效益、產品品質和客戶服務上來,多做有效益的業(yè)務,少做或不做沒有效益的業(yè)務;其次,要加快培養(yǎng)人才,在短時間內培養(yǎng)一批懂壽險、懂經營、懂管理的經營者,按人壽保險自身的內在規(guī)律去經營和管理壽險公司,最大限度地減少經營決策上的失誤。
2.大力發(fā)展保障型險種。人壽保險既有保障型,也有儲蓄、保障兼具型。保障型產品解決的是“早亡”問題,特點是低保費、高保障,在被保險人發(fā)生保險事故后,其家人可獲得保險公司的保險給付以解決可能出現的生活上的困難。儲蓄型產品解決的是“長壽”問題,保戶可通過購買儲蓄型產品獲得退休后的收入保障。儲蓄型的險種對資金運用收益的依賴性較大,其風險主要來自于市場利率。保障型的產品由于只支付死亡或意外傷害責任的給付,其風險主要來自承保的風險選擇,盈虧主要來自死差益,因此基本無利差損之憂。壽險公司經營的保障型產品,不僅有壽險產品,還有意外險、健康險等非壽險產品,為緩解利率風險的困擾,可積極開發(fā)和促銷保障型產品,引導消費者多購買保障型產品。
3.積極發(fā)展新型壽險產品。對于傳統(tǒng)儲蓄性產品,無論預定利率是高是低,都蘊含著很高的利率風險,這客觀上要求在進行傳統(tǒng)產品創(chuàng)新的同時,積極開發(fā)分紅保險、投資連結保險和萬能保險等新型險種。但新型險種的發(fā)展須以資本市場比較成熟和信息透明公開為前提,否則規(guī)避了利率風險,卻可能帶來其他更大的問題,我國近幾年新型產品的曲折歷程就說明了這一點。我國目前并不具備大范圍全面推廣新型險種的基礎和條件,因此,應主要在經濟較發(fā)達地區(qū)或針對中高收入群體開展對新型產品的推廣。在推廣新型產品過程中,要加強公司內控制度建設,加強對壽險營銷員和兼業(yè)機構的管理,嚴防誤導、欺詐客戶問題的發(fā)生,并切實做好相關信息的披露工作,維護保險業(yè)良好的社會形象,避免新型產品因誠信問題再陷困境。
4.建立預定利率變動機制。傳統(tǒng)壽險保單具有長期性,在市場利率不斷變動的環(huán)境中,如果預定利率始終固定不變,則將不可避免地使壽險公司陷入兩難境地。為此,可研究建立市場自動調節(jié)機制,實行彈性預定利率制度,當銀行利率上升或下降到一定程度時,壽險產品的預定利率自動相應進行調整。不過,采取該辦法也有一些問題需要研究:首先,壽險產品設計復雜,責任準備金評估提取煩瑣,因此,建立預定利率變動機制在技術上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其次,預定利率是壽險產品的定價依據,實行變動的預定利率,產品價格必然相應變動,這就使消費者處于被動地位,很可能因此導致信任危機甚至退保,從而引發(fā)流動性風險;第三,需要保監(jiān)會對費率政策作出調整,并給予壽險公司更多的自行定價而免于重新報批的權利。
5.推進壽險費率市場化改革。為防止利差損的進一步增加,近幾年,我國人壽保險一直實行價格管制制度,保監(jiān)會規(guī)定人壽保險產品預定利率不能超過2.5％。推進費率市場化改革,意味著壽險產品預定利率厘定將失去直接的參照數,從而把壽險產品預定利率的設定推向了市場化。儲蓄型壽險產品多是長期險種,期限可長達幾十年,期間銀行利率的升降很難預料,以往賣出的高預定利率保單,仍將繼續(xù)成為保險公司沉重的償付負擔。若想把這部分成本攤薄,把壓力減輕,當務之急是激發(fā)企業(yè)活力,加快產品和市場創(chuàng)新,在較低預定利率背景下把壽險這塊“蛋糕”做大做好。推行人壽保險費率市場化后,各家保險公司可以根據自身情況制定出不同的費率條款,根據消費者的經濟承受能力開發(fā)出多元化的產品,提供差異化服務,這有利于提高壽險公司對環(huán)境變化的應變和適應能力。
6.加強公司資產負債匹配管理。壽險產品的長期性決定了預定利率與銀行利率并無必然的聯系,而是與保險公司的投資收益率密切相關。因此,壽險公司應充分借鑒發(fā)達國家的經驗,盡快建立起科學的資產負債管理系統(tǒng),對公司的資產和負債進行科學的匹配管理,以更好地規(guī)避利率風險。為提高保險公司資產負債管理的有效性,在壽險公司建立風險管理體系和內控機制、提升風險管理方法和技術水平的同時,國家應出臺相關政策,逐步放寬保險投資的范圍:一是進一步放寬保險資金投資債券特別是中、長期債券的范圍和比例;二是本著防范風險、長期投資的原則,允許保險公司參與資質優(yōu)良上市公司的國有股減持;三是允許壽險資金參與國內外基礎設施建設等風險較小、現金流穩(wěn)定的項目;四是允許壽險資金直接投資股票,但同時對投資比例進行合理限制,并建立獨立的托管機制,嚴控直接人市的風險;五是通過國內機構投資者赴海外投資資格認定制度推進保險資金的海外投資進程,利用香港等海外成熟的資本市場,提高保險資金運用的綜合收益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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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利率風險是壽險業(yè)面臨的主要風險,具體表現在利率變動影響公司的承保業(yè)務、資產價值和資產負債匹配。近年來,隨著銀行利率的調整,我國壽險業(yè)陷入了多重利率困境之中,影響了壽險業(yè)的健康持續(xù)發(fā)展。為緩解壽險業(yè)的利率困境,可供選擇的措施有:提高壽險公司的經營管理水平、大力發(fā)展保障型險種、積極發(fā)展新型壽險產品、建立預定利率變動機制、推進壽險費率市場化改革、加強公司資產負債匹配管理等。
關鍵詞:我國壽險業(yè)利率風險利率困境
2004年是我國壽險業(yè)最冷清的一年:全年保費收入2851.3億元,增長率僅為6.8％,不僅與2002年59.8％的增速相差甚遠,也遠低于20年來30％以上的平均增長速度。然而,2004年也是最令人深思的1年:在經歷了二十多年的高速增長后,我國壽險業(yè)為什么競表現得如此疲憊和不堪一擊?
關于我國壽險業(yè)當前的問題和處境,許多專家都發(fā)表了看法,其中代表性的觀點有兩種:一種觀點認為,近幾年大批新公司開業(yè)帶動的保險推廣熱,最大限度地啟動了人們的保險意識,產品需求出現階段性飽和,此乃“壽險需求飽和論”;另一種觀點認為,近幾年大量躉繳壽險產品的銷售,對壽險市場造成了過度開發(fā),此乃“壽險市場枯竭論”。這些觀點都在某種程度上揭示了當前我國壽險業(yè)面臨的問題,但皆非根本。筆者認為,從更深層次上看,隨著近年來銀行利率的不斷調整,我國壽險業(yè)已陷入了嚴重的利率困境之中,去年保費增速的大幅跌落,只不過進一步凸現了這種困境。因此,要想使壽險業(yè)獲得進一步的發(fā)展,就必須找出緩解困境的途徑與良策。
